戴圖理走進聖雅尼塔馬場的騎師休息室,走向屬於意大利籍騎師的一角。在過去幾個月,幾乎每個賽日他都和同鄉李寶利及斐爾崇一起度過。但今日卻有些不同。
「我佔用他的儲物櫃。」斐爾崇回憶起這個惡作劇時笑了起來。
這是2024年6月初,接近聖雅尼塔冬春馬季尾聲。戴圖理剛從東岸賓夕凡尼亞州國家馬場贏得大賽後回到加州。
「他說:『我的儲物櫃在哪裡?你應該尊重這裡年紀最大的人。』」斐爾崇續道:「我說:『叔叔(Zio),你已經離開了,現在又回來了嗎?你應該找另一個地方。我現在不會搬走,這裡是我的基地,也許你不再留在這裡,也許你會退休!。』然後我們就笑了起來。」
「Zio」於意大利語中解作叔叔。這種充滿溫暖情感的戲謔稱呼背後有著更深層的尊重。
「對馬圈來說,他是老虎活士,是米高舒密加,是羅斯(Valentino Rossi),是美斯或C朗拿度。」李寶利說道。
現年53歲的戴圖理是史上偉大的騎師之一。他亦是現役世界上優秀的騎師之一,大賽頭馬多不勝數。對於斐爾崇和李寶利來說,早在他們有意想不到的近距離機會認識戴圖理之前,他已經是處於頂峰。
「在意大利馬圈,戴圖理就像神一般的存在。」斐爾崇說道。
斐爾崇與李寶利作為在意大利馬圈成長的孩子,他們都崇拜戴圖理:「總是會出現這些對話:『你有看過戴圖理於皇家雅士谷取得五場頭馬嗎,或者你看過戴圖理在沙丘園取得頭馬嗎?』」斐爾崇補充道。
當他們的英雄離開家鄉前往英國新市場,在另一位意大利練馬師古萬尼(Luca Cumani)的指導下開始見習騎師生涯時,斐爾崇與李寶利都仍未出生。
當戴圖理策「臨泰來」(Lammtarra)贏首個凱旋門大賽時,李寶利當時七歲,而斐爾崇更還在學前班。而當他們分別九歲及五歲時,戴圖理已經在雅士谷馬場完成單日七勝的創舉。他們的童年回憶滿布著戴圖理與高多芬藍色綵衣。
「當我還是個孩子時,戴圖理是所有優秀賽駒主理騎師。」李寶利說道:「孩子們可能會在房間裡貼上C朗拿度或美斯的海報,但我的房間裡全是戴圖理的。」
李寶利是第一位超越戴圖理父親Gianfranco Dettori單季在意利大取得最多頭馬的騎師。他在日本、香港、意大利、法國和美國都取得過一級賽頭馬。他在香港長駐數年後,在2019年12月轉到美國南加州上陣。
斐爾崇在意大利、杜拜和美國贏過一些大賽,並在2023年夏末來到加州。他當時在阿聯酋取得惹人關注的成績。
戴圖理原本計劃在2023年底退休。這是他在2022年12月宣布的,當時整個賽馬界都為他的為期12個月的告別之旅做好了心理準備。然後他確認了一個逆轉的消息,其退休計劃宣布擱置。戴圖理一家,戴圖理和妻子Catherine,搬到了加州。他將參加2023/24年度,從12至6月的聖雅尼塔馬季。
「當他宣布退休時,我有點難過。」斐爾崇說道:「我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同場出戰更多場賽事。所以當我轉到這裡後,然後聽到他會來參加冬春馬季的消息時,我真的很高興。」
這個聖雅尼塔馬季對他們三人來說都是一段相當成功的時光。戴圖理贏得了兩項一級賽,聖雅尼塔讓賽(Santa Anita Handicap)和珍妮威利錦標(Jenny Wiley Stakes)。斐爾崇贏得了聖雅尼塔打吡。而李寶利在美國橡樹大賽中取得了勝利,五月更一天內完成一級賽孖寶,取得Gamely Stakes和舒密加一哩錦標。
舒密加一哩錦標對李寶利來說是最重要的頭馬。該仗戴圖理率先領先,試圖以12倍賽駒Funtastic Again贏得比賽,但李寶利策騎3.2倍Johannes接近終點時將戴圖理追越。
「那種感覺最爽!」李寶利說道:「我當時賽後對戴圖理說我打敗了你並贏得了一場一級賽。他並不介意,因為他知道我對他有多尊重,有多喜歡他,我們彼此尊重。戴圖理在認識我之前就已經與我的父母相識,所以這是與眾不同的。」
這兩位騎師之前並非沒在大賽碰頭。李寶利在2010年的泰斯奧錦標(Premio Lydia Tesio)中贏得了他的首個一級賽冠軍,並將戴圖理擊敗。
「但那時以三個馬位擊敗他。」那時戴圖理也很年輕,李寶利說道:「這次我在一個賽日裡雙勝一級賽,並以半個馬位擊敗企圖以半冷門馬偷走一級賽的戴圖理。」
「我和他鬥得難分難解。相信我的說話,我雖然一直忙著策騎,但當我望向終點時,戴圖理還在那裡從未放棄。」
「我無法相信他在賽事中大聲叫喊聲量。結束後我對他說,你已經贏得了凱旋門賽、杜拜世界盃等這樣的大賽,你卻可以這樣大聲叫喊。這就是在這個年齡到達這個水平上需要的心態。」
李寶利和婓爾崇以前曾和戴圖理曾一起在騎師休息室短暫同場,但這次不同。這一次他們在彼此身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三人一起在異國他鄉,共享的文化和語言令關係更深入。在聖雅尼塔這個馬季,李寶利和斐爾崇每個賽日後都和他們的童年英雄坐在一起交談及開玩笑,並一起策騎上陣。
互相取笑、開玩笑和搶儲物櫃的同時,他們觀察著、傾聽著及學習著。
李寶利憶述當得知戴圖理將在加州上陣時,一些騎師曾抱怨他們會失去部分坐騎。
「我告訴他們:『不,這才是最好的事情!』」帶著他那標誌的、全情投入的拿玻里激情說道:「你看看當你與最優秀的人競爭時,你才能提升自己的技巧,這是你變得更強的唯一途徑。他可以讓你成為更好的騎師,所以你必須高興他決定在職業生涯的這個階段來與你同場競技。」
「對我來說是夢想成真。我很驚嘆。我從未有機會與戴圖理共度如此長時間。我開始更加努力,試圖提高自己的水準。必須做好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戴圖理。」
斐爾崇的想法與李寶利如出一轍。
「如果戴圖理在前方,他就是你要跟隨的騎師。如果他在你後面,他就是你必須害怕的人。因為他會咬住你不放。」他說道。
「當你與戴圖理作賽時,你需要更聰明,必須更優秀。你需要證明自己達到最佳狀態,因為你正與最優秀的騎師作賽時。」
兩位騎師都認為戴圖理在騎師休息室內外的態度和習慣散發一種平靜的影響力。他曾經是年少輕狂,現在他是位智者。
「我們是兩個不同的性格。」李寶利說道:「我充滿活力,總是燃燒活力同保持防備。戴圖理來找我說:『Umbi(李寶利的花名),先冷靜下來,別擔心及放鬆一下。』當他說話時,你不需要回答聽著就可以了。你可以有自己的看法,但如果像戴圖理這樣的人來給你建議,你就接受吧。」
「他可以批評自己的策騎。但他十分出色,並可以立刻忘記,繼續下一場比賽。他已經把剛才的拋在腦後。」
「這並不容易做到。也許你認為你本可以贏得比賽,然後觀看錄影一遍又一遍。但當他來找我並說:『聽著,你可以繼續觀看錄影。但比賽永遠都是一樣的,所以不要沮喪,繼續前進。』他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導師。」
現在也是朋友。這是斐爾崇說出他感恩的事情,李寶利和他都感謝他們有幸在這幾個月內有機會自然而然發展出這種友誼。
「我們是好朋友,但我們是跑道之外的好朋友。一旦我們在跑道上,我們都會盡力贏得比賽。」斐爾崇說道:「當我們回到騎師休息室時,賽事就過去了,我們不再想它,繼續下一場賽事。」
「戴圖理是一個非常積極的人,他不喜歡身邊有負能量的人。他希望一直保持積極,總是微笑及鼓勵人,這都很好。」
這導致了輕鬆的玩笑及惡作劇。
「梅道拿(Edwin Maldonado)和戴崇謀(Kent Desormeaux)的就可憐了,因為我們會開玩笑之類的,令他們有點吃虧。」李寶利笑著說。
「與斐爾崇和戴圖理,我們在我們的意國角落笑得很盡興。」
李寶利分享了一個觀察。老叔叔(Zio)總是提前到沙圈,這也帶來了一些幽默的地方。有時戴圖理會提前於開跑前16或17分鐘離開房間前往沙圈,他們會拿他開玩笑。但他們這樣做時,同時心中對這位冠軍級老將的專業精神和強烈專注眼前任務仍帶著敬畏和欽佩。
「還有19分鐘開跑,我們會開玩笑說:『你遲到了,快點!』」他說道。
他看到戴圖理仍然渴望成功,及享受勝利的喜悅。也許他還享受騎師休息室的友情,但他須知道當他最終宣佈退役時將失去這一切。
隨著聖雅尼塔馬季接近尾聲,他在6月初將重心移到了東岸的沙拉托加。在休息一段時間觀賞皇家雅士谷後,他可能會先回到德爾馬,也許在秋季再次來到聖雅尼塔,但李寶利和斐爾崇知道他不可思議的騎師生涯遲早會完結。
在他退休之前,如果他確實回來,李寶利和斐爾崇將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刻,繼續向他學習一切,並享受這個與他們的童年英雄成為好友的意外收獲。
「他曾是我的偶像,現在仍然是我的偶像。」斐爾崇說,李寶利同意道:「他一直是我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