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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文專訪】談及「雲絲仙子」、壓力與目標:「沒有其他東西比一匹良駒更能激勵你」

「雲絲仙子」退役六年後,這位殿堂級騎師於香港的咖啡室向《Idol Horse》敞開心扉,暢談賽馬史上最偉大的雌馬退役後的人生及追求完美下,心理所承受的代價,以及如何這個弱肉強食的殘酷城市中尋找新動力。

【布文專訪】談及「雲絲仙子」、壓力與目標:「沒有其他東西比一匹良駒更能激勵你」

「雲絲仙子」退役六年後,這位殿堂級騎師於香港的咖啡室向《Idol Horse》敞開心扉,暢談賽馬史上最偉大的雌馬退役後的人生及追求完美下,心理所承受的代價,以及如何這個弱肉強食的殘酷城市中尋找新動力。

策騎「雲絲仙子」(Winx)究竟是福還是禍呢,實在難以說清。

當然,布文和他那一代的騎師們,再也無法騎上如此運動型的佳駟,牠如此靈巧,步伐節奏如此無可比擬,途程越長,牠的優勢就越發顯著。

但也難免想到那些與牠有關的人承受難以忍受的壓力:練馬師、馬主、馬伕、運馬車司機,甚至那此可憐的司閘員,只祈求牠能起跑順利。然後就是牠的騎師,你能想像全球數以百萬人注視著他每一次主轡的感覺嗎?

現在很容易被遺忘,「雲絲仙子」於 2019 年在蘭域取得第三十三連勝兼覺士盾四連霸的告別戰後不久,布文深吸一口氣,並俯身親吻牠。這匹偶爾脾氣暴躁的雌馬同時昂頭,撞了其主理騎師一下。

這一擊讓布文下唇裂開。「謝謝你的一切!」那是他於賽後最後一次面對電視鏡頭談及「雲絲仙子」時,手持紙巾止血的場景,這匹馬后以一擊作為餞別,結束了這個傳奇。

「我其實不常談論牠,但回想起來真美好,」布文說。「這證明退役六年後,英國和全球媒體仍像牠六個月前還在比賽般熱議牠。牠對全球賽馬社群的影響如此深遠。時間會前進,但我們之間的連結,我相信會伴我一生。」

布文腦內回想起其於澳洲賽馬黃金時代時,其周圍並不是蘭域馬場擁擠的人群,而是香港上環一間近乎空蕩蕩的咖啡室。熱帶風暴塔巴橫過香港後,八號暴風訊號剛解除後,店鋪才剛開門。

布文的長女 Bambi 當時或許太小,完全無法體會「雲絲仙子」的過山車生涯。但於這頓午餐時,她專注聆聽這位入選澳洲賽馬名人堂父親在騎師生涯黃昏期敞開的心扉。

想起布文就必然聯想到「雲絲仙子」,想到「雲絲仙子」就必然想起布文,這是不可避免的。在一匹精心培育的雌馬展現潛力前,布文已是澳洲頂尖騎師。接下來的數年,他因策騎「雲絲仙子」而頻頻登上澳洲報紙頭條,人馬合作帶來 25 場一級賽冠軍。

Hugh Bowman
HUGH BOWMAN / G1 Queen Elizabeth Stakes // Randwick /// 2019 //// Photo by Idol Horse

「雲絲仙子」的競賽生涯早已結束,但直到 45 歲的現在,他接受《Idol Horse》訪問時,才能完整表達那次吻別及下唇爆裂後所帶來的低潮。

「我覺得我的動力減低了,紀律在某種程度上不如那時(策騎『雲絲仙子』時)嚴格,精神也耗盡了。」他說道。

「我現在已經克服了。無疑這不僅對我,對我周圍的人也造成身心負擔。你當時不會察覺到的,因為你正處於旅程當中,牠也有必須完成的賽事,你就與牠一同完成。」

「這就像要一支足球隊一年要踢八場決賽。你在精神上可以讓他們做到嗎?如果這樣做的話,那隊伍於四年後會很疲憊。這是我能想到的最佳比喻。」

如今那些記憶猶新。現在他的動力來源不同了:在香港這殘酷的賽馬環境中持續提升自己的地位,這在他為了重振騎師生涯所需的。

布文原本對由澳洲往返香港出戰大賽並不陌生,但兩年前香港賽馬會邀請他全家於後莫雷拉時代長駐香港,包括妻子 Christine 和兩名女兒。

他承認來港是「生活方式改變與調整」,尤其來自澳洲新南威爾斯州鄉村小鎮的他,澳洲那邊的空間廣闊,鄰居亦較少。

「我愛這種方式。」他說道:「我們現在安頓好了。純粹從工作角度,這是我騎師生涯來港的好時機。來香港後兩年都很成功,這是非常重要的。這是一個競爭激烈的環境,如果你表現不佳,機會很快就會消失。」

布文的機會絲毫未減。

人們或許自然認為,這位澳洲人來港憑其資歷,即使無法撼動潘頓的冠軍地位,但至少也能減少潘頓在香港馬壇獨大的地位(布文於 2024-25 馬季騎師榜屈居第二)。

但布文想法務實:潘頓已建立無可匹敵的練馬師及馬主網絡,他也無法造到這位香港紀錄保持者般輕磅。

「人們正常地也想製造競爭,我也很想挑戰潘頓,但我也得面對現實。」他說道:「設定一個擊敗他的目標是荒謬的。如果真要這麼做,我需得再輕四至五磅,這超出我可以做到的範圍。」

「你有時得滿足於現狀。那些熱血競爭永遠存在。但我想專注坐騎質素而非數量,同時也想享受生活。我現時最低造磅讓我感到很舒適。有時我該再努力一點,而有需要時我就會努力造磅。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平衡,我的年紀與成熟讓我能維持策騎。」

「我寧願改善我可以達到的,如果這個馬季能衝破 80 至 90 場頭馬,能達到這種實際目標,我會很高興。」

這番話或許反映了布文的個性,他是現代馬壇上其中一位思考家。他考慮周全,從不誇張,經常能直指紅心。

Hugh Bowman and Winx win the 2016 Cox Plate
WINX, HUGH BOWMAN / G1 Cox Plate // Moonee Valley /// 2016 //// Photo by Michael Dodge

話題轉向香港短途馬王「嘉應高昇」,這匹賽駒於訪問後數星期於悉尼的總獎金達 2000 萬澳元的珠峰錦標,以及布文自己的未來。

布文並不羨慕地看到大衛希斯的超級明星為潘頓帶來如「雲絲仙子」為他帶來的榮耀:主宰主流媒體,人民隨著其每場頭馬為英雄而瘋狂。布文曾試圖於陣上追上「嘉應高昇」,深知幾乎不可能。

「牠可能是我們見過的最強的短途馬。」布文說道:「我是認真的。閘門一打開,牠就真的無懈可擊。」

即使香港賽馬會可能視乎「嘉應高昇」的狀態讓其衛冕 2026 年的冠軍,但這不代表布文不會瞄準初嘗珠峰錦標的滋味。

他將於週六在滿利谷馬場策騎華禮納的雌馬「陽光小姐」爭取其澳洲第 100 項一級賽冠軍時,騎師生涯已擁有大部分的布文正清算其遺憾清單,特別是珠峰錦標及墨爾本盃,後者因為造磅限制,對他來話總是十分棘手。

「我不會把其中一場列為首要挑戰的目標,」布文說道:「珠峰錦標絕對是處於名單較前位置,但如果能贏五度揚威覺士盾也很特別。」

「所以與任何運動員一樣,我想於大賽中角逐。這需要許多因素結合才可。我現在的焦點於香港馬壇,這就是我該有的態度,亦很尊重這一點,也很感激我在這裡獲得的機會。」

「不過取得墨爾本盃是我的童年夢想。在我人生與騎師生涯的這階段,它或許不如年輕時那麼重要。」

「但我若有幸贏得那樣的賽事,那種勝利的感覺……你是無法描述的。幾乎是因為太想獲得那種感覺,我不敢夢想。」

布文還想發多一陣子夢。

他本該到了身體機能下滑,腦袋可能會有點短路的年紀,但他絲毫沒顯露這些跡象。「退休」這兩字看來還能再等一下。

潘頓第一,之後布文,這並不是一個差的次序。

「這更像是如果我現在就停下來,我應該做甚麼?」

可能離開桑拿房,無休止地打高爾夫球?

「我不能甚麼都不做,」布文說道:「當職業騎師,尤其是高水準的,生理與心理的要求都很高。」

「我覺得如果有良好的動力及磅位處於正常,一切就會順利。如果動力不足或太過拼命,我的專注力就會不佳,無法集中會引致犯錯。我都意識到這些的。」

「沒有其他東西比一匹良駒更能激勵你。」

即使是那匹在退役時用頭撞你的馬。這或許讓所有血汗及淚水都變得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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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基理任職記者,擁有十多年的賽馬和各種體育活動經驗。擁有突發新聞、專題文章、分析和觀點撰寫經驗。彭基理曾在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 和 Illawara Mercury 等新聞機構工作,也曾擔任 Sky Racing 和 Sky Sports Radio 的現場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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