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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有斑紋的鶺鴒從六號月台邊緣飛到了 East Croydon 車站路軌上。大約 30 名身穿防風防雨外套的孩子,背包上掛著玩具,看著那隻小鳥擺動著長尾巴後飛走,然後興奮地指著那隻鳥喋喋不休地聊天。也許他們也要前往去葉森馬場?

上午 10 時 10 分開往東格林斯特德(East Grinstead)的火車來了。孩子們轉而關注另一隻鴿子,牠於減速的火車前飛走,幾個孩子揮手並喊道:「再見,再見。」他們排行兩行登上火車。這些孩子今年沒機會前往打吡大賽了。

不久後,開往韃靼咸彎(Tattenham Corner)的火車抵達,只有少數人登車,平均年齡可能是 40 多歲,有兩名大約 30 多歲的男性,身穿藍色西裝及雨衣,一路討論著賽事,其中一人向另一人解釋見習騎師減磅的運作方式。

當火車在 45 分鐘後到達目的地時,八節車廂中都走出七至九人,或是十幾名前往觀賞打吡賽事的旅客,更多的都沒有。對於在車站出口等待的幾名黃牛黨來說,這次將會是十分冷清的兜售:數萬人來到葉森馬場的鼎盛時期似乎過去數十年的事。即使如此,今天是打吡賽日,跑道上的賽事總是特別的。

葉森馬場著名的草地跑道從韃靼咸彎車站往下延伸,橫跨跑道內的「山丘」地帶,即那片起伏不平的部分。在那個一年只會出現一次的遊樂場正在播放著重低音音樂:搖滾樂隊 Journey 於 1981 年推出的《Don’t Stop Believin’》,這首積極向上的熱門歌曲在狂風中響起,彷彿在對抗烏雲密布天氣的威脅。

大雨預報不僅讓在馬場尋樂的人們擔憂,也讓葉森馬場的管理人員為進場人數捏把冷汗——到場人數只有響起警號的 22,312 人,同時讓高多芬(Godolphin)團隊擔心。

就在下午 1 時 52 分,當披上全藍綵衣的賽駒對天氣好轉不再抱有希望時,即使除了偶爾的短暫陣雨,大雨還未完全到來,但幕後透過官方宣布,「法庭裁定」(Ruling Court)由於跑道狀況將退出賽事。當時該場地狀況被列為好地(部分路段為好至軟地),但預期將會進一步惡化。這使平淡的賽事氣氛顯得更加平淡:即使是獲邀前來唱國歌的青年合唱團也無法振奮人心,現場看不到任何「王室」成員。

由高多芬擁有的英國二千堅尼冠軍缺陣對英國這項最大型賽事是一個很大的打擊,而且退出原因看起來似乎很奇怪。因為這項賽事的設計本為一個艱鉅的考驗,無論場地狀況如何,旨在測試馬匹的耐力、平衡力、速度和耐力,以展現作為種馬的潛力。

但這對羅敦(Wayne Lordan)來說並沒有太大影響。對高多芬說一句公道說話,很難想像會有一種情況可以讓「法庭裁定」超越羅敦策騎的領放馬「佳駿之村」(Lambourn):若真如此,那麼這匹堅尼冠軍必然是個異類,但我們永遠無法知道牠能否做到。

現年 43 歲的羅敦長期以來都是在莫雅(Ryan Moore)選擇了大賽坐騎後,負責策騎其他由岳伯仁(O’Brien)訓練的頂尖賽駒,但偶爾機會會落在他身上。事情於打吡賽前前一天下午,一級賽英國橡樹大賽(G1 Oaks)中按照莫雅的方向發展,他策騎 Minnie Hauk 擊敗了羅敦策騎的 Whirl,於那一場激烈賽事中取得頭馬。

這次莫雅選擇了大熱門「懾人巨作」(Delacroix),岳伯仁曾表示這是「一個對莫雅而言,是非常困難的決定」,但羅敦對此表示滿意,即使彩池將「佳駿之村」視為該馬房的第三選擇,「冬季獅」(The Lion In Winter)被投注人士視為岳伯仁馬房的第二選擇。

「我知道羅敦希望策騎的兩匹坐騎,就是那匹雌馬(Whirl)及雄馬(『佳駿之村』),」岳伯仁說道:「他不會告訴你的,但這兩匹馬是他想騎的,我知道的。」

「每個人都(於打吡中)注意到了其他兩匹賽駒,但『佳駿之村』賽前是第三、第四或第五熱門,不是嗎?我們馬房內流行的說法是,無論莫雅想騎哪一匹,我會知道羅敦想騎哪一匹。當我晚上到馬房轉一圈時,員工都會告訴我發生了甚麼事,所以我知道羅敦想策騎哪駒,這讓我更容易作決定。」

岳伯仁現已取得 11 次打吡冠軍,與 11 次橡樹大賽冠軍相同,對於巴利多爾(Ballydoyle)團隊及古摩亞(Coolmore)的支持者來說,六月初於葉森仍然是這項運動的巔峰,這與 20 世紀初愛德華時代的盛世同樣,禮帽和晨禮服依然於凱旋門是最常見的打扮,但現在已經不那麼古舊了。

「於巴利多爾進行的每一課操練都是左轉的……牠們會圍繞過韃靼咸彎,」岳伯仁認真地說,描述了幾十年前由他的前任,偉大的 Vincent O’Brien 於這座位於疊柏尼(Tipperar)的傳奇訓練基地所建成的葉森馬場複製品。

「打吡大賽是終極考驗,這條跑道必須這樣設計來測試牠們的實力。」他繼續說道,對這場賽事,是所有打吡中的起點及最偉大的。他的熱情在其聲音中顯得格外出眾。

「從牠們兩歲馬季的十二月開始,牠們所有操練都是左轉的,甚至短跑賽駒如是。因此從一開始,牠們每課操練都是為了準備迎接終極考驗。」

即使於英國大眾,甚至在賽馬市場推廣人員中,這項終極考驗可能已經不在體育優先事件排得很前,並急需顯著提升其知名度,但在跑道上,馬匹及其騎師們為極具歷史的打吡賽事提供了一場精彩的賽事。

羅敦毫不猶豫地讓「佳駿之村」領放,這匹車士打銀瓶(Chester Vase)冠軍似乎控制全場。面對其他 18 匹對手追趕,羅敦的坐騎從韃靼咸彎(Tattenham Corner)一路加速下斜,直衝向最後直路。

「我只想看到最後三化郎牌後讓他發力,因為我知道,無論是誰要超越我的話,都必須有能力超越我並保持領先至終點。」羅敦說道。

於車士打銀瓶敗於「佳駿之村」蹄下的「逍遙勁」(Lazy Griff),由蘇銘倫(Christophe Soumillon)執韁,但這匹賠率達 51 倍的冷門馬無法追越「佳駿之村」,最終僅以三又四分三馬位之差屈居亞軍。這讓擁有他的 Middleham Park Racing 賽馬團體成員和練馬師張柱棟(Charlie Johnston)非常高興。

馬主們談論著進軍德國打吡大賽,張柱棟則瞄準了更高目標:愛爾蘭打吡大賽或巴黎大賽,他說道。

練馬師岳本賢(Joseph O’Brien)是岳伯仁之子,也於從騎時為其父贏得打吡。這次其賽駒「駿伙伴」(Tennessee Stud)以 29 倍在麥文堅(Dylan Browne McMonagle)胯下取得季軍。

岳伯仁賽後讚美騎師的成就及強調其在整體團隊中的重要角色時亦提醒大家:「羅敦曾為岳本賢贏得過育馬者盃賽事。」

在岳伯仁看來,這一天屬於他的團隊和羅敦,後者以微笑和低調的幽默在賽後接受了一場又一場的訪問。正如岳伯仁所言,這位經驗豐富的騎師之前取得一級賽冠軍,但確信這次的勝利是羅敦從策生涯以來其中一次出色的頭馬。

「這是一場非常特別的比賽。」他說道:「當你加入馬圈時,這總是你想參加的賽事。」

頭馬訪問背後有深刻的意義,因為羅敦曾於 2023 年一級賽愛爾蘭打吡中嚴重墮馬受傷而休息了八個月,那次意外讓他腿部和手肘骨折。

「這是一個艱難的行業,很多人都經歷過意外,而我很幸運能夠重返賽場。」他說道。

WAYNE LORDAN, LAMBOURN / G1 The Derby // Epsom /// 2025 //// Photo by Harry Murphy/Getty Images

當羅敦完成媒體義務返到騎師室時,天空變暗,雨水開始猛烈拍打跑道。當下一場賽事開始時,原本稀疏的人群已經開始離開,山丘上的遊樂設施正空蕩蕩地旋轉著。

返回韃靼咸彎車站的步行路程中,經過曾經擺放可讓人躺下的椅子和太限傘的空地,以及看到孤零零的賭徒。在跑道內側,介乎於最後一至兩化郎標杆之間,Glyn Jones 緊靠著他的攤位,衣領掩蓋在濕透的天氣中。

「除了打吡大賽之外,每場的投注額都少於一百英鎊。」這位博彩公司職員說道:「今天的投注額根本不值一提,但天氣差是一早預視的,這也是讓人們遠離今天賽事的原因:反正我們至少還可以賺了一點。」

「但,」他補充說道:「這幾年情況一直在變得更差。」

早已沒有像以前那樣排隊的人群前韃靼咸彎車站,因此也不需要那些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欄杆。下午5時12分開往倫敦橋的列車座位還算充裕,車廂大約只有三分之二滿,活躍的馬迷們雖然全身濕透,心情依然十分振奮。

三歲的 Jack 跟著媽媽和爸爸在一起。桌子上放著他今天在馬場的戰利品,一包看起來像是動物的玩具,或者是恐龍,你知道的,大多數孩子天生對鳥類和動物充滿好奇。還有他贏得的獎金。

「他贏了15英鎊。」Jack的媽媽說道,孩子高興地談論著他看賽馬的經歷。

羅敦並不是唯一擁有難忘打吡賽日的人 ∎

莫瑾賢為《Idol Horse》的首席記者。他於10歲時在英國的County Durham生活時受賽馬運動吸引。他作為賽馬編輯於香港賽馬會任職九年,對香港及日本賽馬甚有認識。他亦曾於杜拜工作並為倫敦新聞機構Racenews 工作數載。他亦曾為Racing Post, ANZ Bloodstock News, International Thorughbred, TDN 及《競馬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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