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過時?】JRA需從藤田菜七子事件中反思政策

日本近年最知名的女騎師選擇退役,讓大眾反思 JRA (日本中央競馬会)看似武斷的政策,及對旗下騎師的福祉感到擔憂。

【制度過時?】JRA需從藤田菜七子事件中反思政策

日本近年最知名的女騎師選擇退役,讓大眾反思 JRA (日本中央競馬会)看似武斷的政策,及對旗下騎師的福祉感到擔憂。

JRA 是否賞罰分明,只要問藤田菜七子就知道。此次事件彷彿有張地毯從她腳下拉開,而她在地毯完全被拉開之前自己跳離。但她的跌倒伴隨痛苦,不僅對她而言,對她的支持者和 JRA 的國際聲譽而言也是如此。

現年 27 歲的藤田菜七子,在日本賽馬圈內以名字菜七子(Nanako)廣為人知。她自 2016 年起成為 JRA 16 年來第一位獲得牌照的女騎師,且一直備受公眾關注。她亦是第一位於JRA 賽事獲得100 場頭馬的女騎師、第一位於一級賽上陣的女騎師,也是第一位贏得級際賽的女騎師。

日本女騎師的歷史可追溯至 1936 年,當時的齋藤澄子雖獲發牌照,但從未真正上陣過。60 年後,細江純子、田村真來和增澤由貴子(原姓牧原)成為第一批參加 JRA 賽事的女性。一年後板倉真由子和押田純子相繼出道。2000 年則到西原玲奈出道。增澤由貴子一直策騎,至 2013 年退役。

NAR(地方競馬全国協会)旗下則有更多的女騎師,特別是第一位高橋優子,以及目前擁有 1,272 場頭馬記錄的宮下瞳。

藤田菜七子在 JRA 賽場上以見習騎師身份初出茅廬並一鳴驚人,很快就被寄予厚望,成為新一輪女性騎手的先驅。「菜七子熱」蔚然成風。

Jockey Nanako Fujita
NANAKO FUJITA / JRA debut // Nakayama /// 2016 //// Photo by Lo Chun Kit
Nanako Fujita wins on Copano Kicking
NANAKO FUJITA / Tokyo Hai // Oi Racecourse /// 2019 /// Photo by @s1nihs

她的形象、性格和成就成為 JRA 市場推廣部門的寶貴工具,以強調女性在賽馬運動的參與。藤田菜七子甚至在三年前的東京奧運會上,將奧運火炬傳遞給女演員土屋太鳳。

她在海外賽馬界亦廣為人知,曾在 2019 年和今年 8 月的英國識價盃,以及瑞典和沙地阿拉伯的比賽中策騎。

藤田菜七子過往於國內外都是 JRA 的寵兒,但已不復再。自從日本小報《週刊文春》重提她的舊事之後,JRA 的反應看起來就像綁手綁腳,試圖以鐵腕政策來挽回面子,並讓人看到其強勢表現。

如果日本賽馬媒體的大部分報導都能準確反映民意的話,如今藤田菜七子遺留的印象,只是 JRA 規則的破壞者,有很多評論員都以此打擊她。而其他人則支吾以對,只有少數人表示支持。

《週刊文春》在 10 月 9 日發表了一篇文章,聲稱他們曾「質問」藤田菜七子過去違反 JRA 規則的行為。因為她在騎師隔離期間(俗稱「騎師監獄」)在管制區內使用智能電話。這段時間從周五晚上 9 點開始,到周日晚上 JRA 周末兩天賽馬結束為止。騎師會一同於宿舍留宿,禁止與外界溝通,即使是與妻子、丈夫和孩子。

10 月 7 日,另外兩名 JRA 騎師永野猛藏和小林勝太因違反通訊規定而遭停賽。他們在不同的馬場隔離時,互相用電話通訊。有關藤田菜七子的文章立即緊接發表,成為熱話。

10 月 10 日,理事會將藤田菜七子停賽,並採取不尋常的舉動,將她提交裁定委員會處分。

一天後,藤田菜七子提交退役申請。她的「師傅」,可以追溯到她學徒時期的長期導師,練馬師根本康広向傳媒發言,宣讀了藤田菜七子的聲明。她在聲明中提到自己因為精神狀態不佳,而缺席該記者會。根本康広說藤田在用他的筆寫退役申請時,哭得一塌糊塗。

Jockey Nanako Fujita
NANAKO FUJITA, FLASH ARC (R) / Niigata // 2023 /// Photo by @dora_3121
Nanako Fujita wins on Copano Kicking
COPANO KICKING, NANAKO FUJITA / Tokyo Hai // Oi Racecourse /// 2019 /// Photo by @s1nihs

問題是,藤田菜七子早已因為此指控受罰。那是發生在 2023 年春天的事。 2023 年 5 月,有六位年輕騎師因為在騎師隔離期間使用手機而被發現,並被處以停賽 30 天。

藤田菜七子並不在其中,但她在那時如實相告,向 JRA 坦白承認自己也有違反智能電話規定,並受到 JRA 的口頭警告。從那時起,相關規則的應用有所改變。

智能手機規則是 JRA 的規定,並未寫入《賽馬法》。在本世紀初,手機使用問題與誠信問題扯上關係。JRA 與騎師協會協調後達成現時做法,即不允許在限制區域內使用手機,但在這些區域內擁有手機並無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做法在 JRA 對此規定的詮釋下逐漸成型,並演變成騎師在周五晚上開始隔離前必須將手機放在上鎖的箱中。

去年六位年輕騎師被停賽後,JRA 收緊規定。今年六月,21 歲的水沼元輝被發現在隔離期間使用手機,於七月裁定他需停賽九個月。JRA 的做法已演變為嚴厲打擊那些被發現使用裝置通訊,或使用社交媒體的人。

這種做法似乎得到日本賽馬媒體的普遍支持,當中許多都是JRA認證的媒體。

這篇《週刊文春》文章引起 JRA注意,他們認為這與藤田菜七子一年半前告訴他們的內容不符。雜誌引述消息來源,當中包括藤田菜七子透過應用程式 Line 從手機發出的訊息。

JRA 採取了更強硬的立場,因事件已過去一段時間,若要追溯並不尋常。特別是藤田菜七子是先自首,並受到JRA口頭警告。

整個事件看起來,就像是 JRA 用碾壓機碾碎了一顆花生。因為沒有任何跡象顯示藤田與任何不法分子溝通,也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她與外界通信對賽事誠信構成實際威脅。如果 JRA 發現她打電話給別人是為了某些不法勾當,那麼他們肯定會表明。

Win Erfolg and Nanako Fujita
WIN ERFOLG, NANAKO FUJITA / G1 Japan Cup // Tokyo /// 2023 //// Photo by @RulerRulership

對於騎師來說,重新審視已經處理過的罪行肯定令人晴天霹靂,但這也顯示出 JRA 的做法冷酷無情。而且社會也接受了 JRA 的「騎師監獄」,將其視為正常,而沒有仔細審視其作為誠信措施是否有效,或在當今流動通訊時代是否合時。

將運動員關在等同於普通旅館的地方是否合適?他們所從事的是高壓力運動,每次賽事都會對他們的健康甚至生命造成壓力。對於這些騎師和他們的心理健康而言,這是最好的方法嗎?對於某些人來說,這並不重要,但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可能會成為過重的情緒負擔。

最近,除了智能手機「醜聞」之外,JRA 還受到了許多問題的衝擊。今年八月,21 歲的年輕騎師角田大河墮軌身亡。當時他因在函館競馬場的跑道上駕駛而接受調查當中。賽後駕駛至跑道上,或許他是在求救?

日本媒體甚至在他死後,仍批評他「褻瀆」了神聖草地。

角田大河是 2023 年 5 月禁賽期間,因使用智能電話而被停賽的六名年輕騎師之一。

最近一名資深騎師在騎師毆打策騎員的事件,顯示一切並非如想像中美好。而另一單兩名助理練馬師在 JRA 的美浦訓練中心毆打四人(其中三人是馬伕)的事件,也引起警方介入。

JRA 享有特權地位。它隸屬中央政府,負責監督中央層面賽馬的各方面,以及每年憑豐厚彩池帶來巨額收入。

JRA 擁有一群忠實支持者,賽馬愛好者可以享受優良設施,觀賞日本騎師數十年來精心培育和發展的精英賽馬運動。JRA 有許多方面表現出色,值得世界其他地方學習。周邊產品極受歡迎,坐擁世界級馬匹,騎師水平也是世界級。

但隨著日本賽馬走向世界,世界各地越來越多的馬迷在日本觀看賽事,它也受到越來越多的外界審查。對藤田菜七子的處理和強硬手段,不僅看起來武斷,而且令外界感到沒有任何方法彌補。藤田在情緒崩潰後迅速決定交還執照,就說明了這一點。

Nanako Fujita
NANAKO FUJITA / Photo by @mosan_tk

JRA 人員表示,不會考慮改變智能電話相關規定,反而會更嚴厲對待任何違反規定的人,儘管智能電話已成為日常生活的核心。這句話的意思是,對年輕騎師的「再教育」已經開始,並將持續下去。

藤田菜七子的案例顯示,JRA 反而應該接受教育,以瞭解騎師健康的重要,尤其是心理健康方面。為了向大眾提供娛樂和產品,騎師將自己的生命置於邊緣。而 JRA 每年推廣的產品價值,高達數十億美元。

莫瑾賢為《Idol Horse》的首席記者。他於10歲時在英國的County Durham生活時受賽馬運動吸引。他作為賽馬編輯於香港賽馬會任職九年,對香港及日本賽馬甚有認識。他亦曾於杜拜工作並為倫敦新聞機構Racenews 工作數載。他亦曾為Racing Post, ANZ Bloodstock News, International Thorughbred, TDN 及《競馬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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